“又發燒了？”紀琛的手突然貼到了林景的額頭上，那冰涼的觸感讓林景身體一怔。

“我吃點藥就會好。”林景甩開他的手，半閉著眼睛，靠在沙發上。

紀琛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，又遞給他好幾盒感冒藥，“你自己看看，你適合吃哪種。”

“額，能不吃嗎？”林景倒不是怕藥苦，只是吃了藥他就更困了。現在他需要保持清晰的思維，才能面對現在這種覆雜的情境，防止自己做出某些錯誤的決策。

紀琛從裏面挑出小柴胡感冒沖劑和退燒藥，遞給他，輕聲道：“吃這個。”

“哦。”林景就著水，把藥給吃完了。

“再喝點水。”

“哦。”林景乖乖地把水給喝完了。

也許是現在他腦子太疼了，完全沒力氣跟紀琛杠下去，紀琛說什麽他都配合；也許是因為他潛意識裏還是希望跟紀琛回到以前。

紀琛見他很配合地喝完藥，也不說話，靜靜地坐在林景身邊看文件。

紀菱抱著她的玩偶豬，默默地看著沙發上的兩人。她從來沒看到過紀琛哥哥那麽溫柔。難道紀琛哥哥也想跟這個笨蛋叔叔做朋友嗎？

林景的眼皮越來越重，最後慢慢睡著了。

紀琛放下文件，抱起林景往房間裏走去。

這麽多年來，林景似乎還是那麽瘦弱，抱著沒有重量。

紀菱見狀，立刻小跑到紀琛前面，替他打開了房間門，然後用目光詢問道：他怎麽了？

“沒事，他感冒了，睡一覺就好。”

紀菱寫道：他太笨了，比三只小豬裏的豬小弟還笨。

“不，他很聰明，”紀琛笑著道，“他只是容易相信別人。他一旦相信了別人，就會一直相信，所以你最好不要騙他。”

紀菱低下頭，緊張地玩著手指。

紀琛見她還不回房間，有些不耐煩道：“你不去睡覺嗎？”

紀菱寫道：小琛哥哥，你也喜歡這個叔叔嗎？

“去睡覺!”

夜深人靜，紀琛看著林景的睡顏，突然覺得過去發生的那些都不重要了。

他記得林景以前說過，只要他願意走出一步，那林景願意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。

現在，似乎要反過來了。

沒關系，他可以一個人把那一百步走完。

——

周一，又到了上班的時間。紀菱自從不能說話後，就休學了，紀琛上班肯定不能帶著她，所以監護紀菱的重任就落到林景的身上。

“監管費，五百一天。”林景獅子大開口。紀菱現在屬於高危個體，監護風險非常之高，林景可不想白白幹活。

“一百。”

“四百。”

“兩百。”

“三百，不能再少了!”

紀琛淡淡道：“那我給她找個保姆吧。”

紀菱歪歪頭，可憐兮兮地看著林景。

“兩百就兩百!”

林景拉著紀菱出門。他先帶紀菱去見了一個語言訓練師朋友，但紀菱完全不肯配合對方的工作，而且表現出了極大的敵意，無奈之下，林景只能放棄這個強大的外援。

林景帶著紀菱回到診所，小鄭就嚎叫起來：“天吶，學長，你什麽時候有了一個這麽可愛的妹妹。”她拿著兩包薯片，在紀菱面前晃了晃，“小妹妹啊，你叫什麽名字？來，姐姐請你吃薯片哦。”

紀菱冷漠地看著薯片，搖了搖頭。

“那巧克力呢？很好吃的哦。”

紀菱嫌棄地撇撇嘴。

小鄭捧著臉看向林景：好高冷的小蘿莉啊，好可愛吶，喜歡。

“……”

“林景，你啥時候有這麽大的一個閨女了？”劉青山啃著個煎餅果子，瞟了眼紀菱。嘖嘖，這個小姑娘好可愛，好萌啊，所以絕對不可能是林景的孩子，不過好像有點眼熟。

紀菱眼睛一亮，直勾勾地盯著他手中的煎餅果子，還咽了咽口水。

“你想要吃煎餅果子？”劉青山被她看得心裏發毛。

紀菱用手比劃了幾下，劉青山和小鄭看了一臉蒙逼。

劉青山朝林景使了個眼色：她不能說話？

林景點點頭，然後對紀菱道：“那個叫煎餅果子，4塊錢一個，你要吃嗎？”

紀菱想了想，從書包裏翻出錢包，遞給劉青山一百塊。

“啊，我想起來了，你就是‘媽咪的寶貝’裏的紀菱嗎？”劉青山突然跺了一下腳，然後利索地從小鄭的桌子上拿了紙筆，“我女朋友可喜歡你了，幫我簽個名唄。”

小鄭也啊了一聲，“天，我說這麽這麽眼熟，我也要一個簽名。”

紀菱接過紙筆，寫道：不qian，我要吃jianbingguozi。

“這是什麽意思？”

林景無奈道：“拼音。你偶像要吃煎餅果子，趕緊去買。”

林景原本還擔心紀菱怕生，在這裏呆不習慣，誰知道她在這裏簡直如魚得水，劉青山和小鄭都圍著她轉。唯一令人頭疼的是，哪怕不能說話，也不能阻止她成為一個好奇寶寶，見到什麽都問。

林景嚴重懷疑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，紀菱的表現根本不像是個需要心理危機幹預，有自傷傾向的高危患者啊！

最後林景被她煩得不行，直接把她丟給小鄭看著，當上了甩手掌櫃了。

紀菱一邊啃著煎餅果子，一邊巡視著他們的診所，見到花瓶，問陪著她參觀的小鄭：這個花瓶多少錢？

小鄭十分狗腿地回答：“四十五塊啊，你喜歡嗎，我可以把它打包送到你家去。”

紀菱寫道：假的嗎？為什麽跟我家那個元朝的青花瓷瓶一模一樣。品德老師說，買山寨的產品是違法的，你們這樣不會被警察叔叔抓走嗎？

“額，賣山寨產品的才是違法的。買的不抓，因為買的人太多，警察叔叔都抓不過來了。”小鄭尬笑，“來，這邊有好多玩具，你看看。”小鄭帶著紀菱進了沙盤治療室，裏面的架子上擺著好多物件：小人偶、各種樹木、各種建築物……架子最中央，放著一個提線木偶，在一眾小人中顯得特別突兀。

紀菱卻對那些玩具不感興趣。她看著墻上的畫，那幅畫很普通，畫的是幾棵茁壯生長的野草。

紀菱嚴肅地看了幾分鐘，寫道：這幅畫多少錢？

“額，這也是假的，才五十塊。”

紀菱寫道：都是假的。你們很窮嗎？

小鄭扶額，“不窮，但我們老板摳。”

紀菱寫道：kou是什麽意思？

“舍不得花錢。”

紀菱寫道：為什麽舍不得花錢？

“大概是因為……窮!”天吶，她怎麽知道江妍那個周扒皮為什麽會這麽扣啊!

紀菱寫道：但你剛剛說你們不窮。

“……”電視上的那個紀菱不是這樣的啊，那個高冷可愛的小蘿莉為毛會變成眼前這個小話嘮啊？小鄭簡直要咆哮了。

紀菱寫道：語文老師說，貧jian不能屈。我可以給你們捐錢的。

他們真的沒那麽窮啊……

小鄭忙轉移話題，“你想不想玩沙盤游戲？”

紀菱搖頭，寫道：不玩!你肯定是想通過玩游戲來騙我的秘密。

小鄭有些震驚，紀菱竟然知道沙盤游戲是用來做心理測試的，這也太聰明了吧。小鄭小心翼翼地問道：“紀菱，能告訴姐姐，你為什麽不說話嗎？”

紀菱白了她一眼，寫道：你好笨啊，如果我知道原因，我為什麽要找心理醫生？

“……”竟然無法反駁。

另一邊的林景也急得上火。他反覆地看著紀菱寫的那些文字，心底湧起一股寒意。

紀菱昨天的那番話是在編故事嗎?但一個十歲的小孩，怎麽能編出那麽完整而沒有漏洞的故事？而且她編故事的目的是什麽?

問題有點嚴重。

又或者紀菱真的“看”到了所謂的木偶線？這就意味著紀菱不是癔癥性失音，而是妄想癥。

那問題就十分嚴重了!

這時，電腦上的監控出現了紀菱的身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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